陈氏总部的大楼下站着一个苦闷的人,一天前,他刚被岳麓集团解雇。
这也不怪廖宜芳,黎光耀自认为他从CAC拿出了资料,是大功臣,所以廖宜芳给他的行政总监位置他瞧不上。他想去的是谢其的山居网络技术公司,谋划的也是谢其的位置。
廖宜芳劝过他:“我替你谋划的职位你看不上,就只能你自己去和岳峥民说,至于他怎么安排我就管不着了。”
他很坚持:“你的好意我心领,我还是决定争取试试。”
没想到那杀千刀的岳峥民却给他安排了个财务专员的职位,要他处理陈氏和岳麓合作业务中的财产交割问题。
他自然是在核算财务的时候频频出错,现在谁还不知道,陈氏的财务就是一滩烂泥,更何况他毕业以来只干过编程,哪懂得财务的事?岳峥民分明是让他往火坑里跳嘛!
黎光耀只好硬着头皮回去找廖宜芳。他徘徊了好几天,始终没有看到廖宜芳的踪影。
直到今天,他看到地下车库转出来一辆红色的保时捷,他赶紧张开双臂迎了上去。
司机踩了个急刹车,摇下窗户大骂:“不要命了啊你!”
他上前去扒住后排的窗户:“廖总,耽搁下你的时间,一点点就好,请你和我谈谈。”
廖宜芳叹了口气:“你命都不要了,我还能不和你谈吗?”
于是半小时后,两人来到凯丹广场的顶楼餐厅。这里相对私密,方便他们谈话。
“说吧,有什么要求?”廖宜芳优雅地啜口咖啡,开门见山地问道。
“我不明白,为什么岳峥民不让我去山居网络?”
“估计他也有他的顾虑吧,毕竟那项专利技术的申请人是你。如果你做事不干净,留下蛛丝马迹,而又在岳麓旗下的网络技术公司任职,他岳峥民可就摘不清了。”
“可我的心愿就是进入山居网络啊,如果你之前告诉我是这么回事,我就压根不会盗取那些资料。现在我偷吃不成反招惹一身腥,后悔死了!”言下之意是责怪廖宜芳没有事先向他说明。
听他抱怨,她眼皮也没抬一下:“这世上就没有后悔药卖的,你做了什么事情自己心知肚明,到如今找我又有什么用。”
“你!”黎光耀气急攻心,但众目睽睽之下,只能忍住,“廖姐,看在我们多年的情分上,您不能过河拆桥啊,现在我工作都丢了,您倒是帮我想想办法啊!”
“想什么办法,难道你还要回岳麓去?”
“对,反正我听说山居网络的负责人谢其已经消失好一阵子了,估计也带走了所有的高精尖资料,我去了也没用。不如你和岳峥民说说,让他给我安排个高薪的、清闲的工作,让我混日子也行!”
“高薪的,清闲的工作?你当你去养老的吗?岳峥民可是眼里容不下一粒沙的人。”
“无功不受禄, 我可是为岳麓立下了大功的人啊!”
“哼,”廖宜芳冷笑,“你还真是没功没禄。我不懂网络技术,不过听说你盗回的那些CAC资料人家山居网络根本没用上!”
“没用上?怎么可能呢?”
“我怎么知道,或者是那些技术根本就入不了人家山居的眼,又或者……你拿来的资料根本就不齐全,是无关紧要的东西。”
“你!你怎么能这么说!?”
这下黎光耀是真的起火了,他苦心筹谋了半年,潜伏在CAC三个多月,冒着坐牢的风险盗出的资料居然被她这么说,简直让人忍无可忍。
廖宜芳反而笑了:“我说的有错吗?人家没有用你的东西,那是事实,所以你有什么脸去跟人家谈条件讲道理?”
黎光耀握紧了拳头,他明白了,眼前这个女人自始至终都在利用自己。
想他们一年前在音乐会上偶遇,她一个高高在上的陈氏总裁,不惜自降身份,使尽浑身解数把他哄得团团转,还期许了他一个海市蜃楼般的美好未来。
没想到事成之后她就卸磨杀驴,翻脸不认人,她好歹毒的心!
黎光耀不是傻子,恨恨道:“可别忘了,是你指使我去偷盗CAC的技术的,你也休想撇清关系!”
“哈哈哈,”出乎预料的是,廖宜芳听完他的话竟然哈哈大笑起来,“你拿别人的东西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只是你多年未见面的师姐,因为你事业遇上瓶颈才好心推荐你去CAC,你在CAC犯了错,我才接济你到岳麓的。”
“你胡说,分明就是你指使我的!!”见她那么不要脸,他眼睛里都要喷出火来了。
“呵呵,照你这么说来我的确是犯了罪,罪在包庇你。但你做了坏事我毫不知情,不知道法官会不会看在不知者无罪的份上,对我网开一面呢?”
黎光耀怒不可遏,抄起桌上的刀叉就要向她扎去,她反应奇快,拉住餐桌布的一脚,瞬间桌上的杯碗碟盘摔落了一地。
响声惊动了餐厅的工作人员,他们赶紧围上前来。
她面不改色地说:“不好意思,我这位同伴今天喝醉了,请不要介意,损失我照赔。”
她是他们这里的常客,餐厅经理表示理解,杯盘狼藉很快就被收拾干净。
廖宜芳整了整衣服,对李光耀说:“既然今天这顿晚餐吃得那么不舒服,就恕我不奉陪了,我还有事,你自己慢慢享用吧。”
说罢她转身离去,黎光耀愣怔在原地,血红的眼睛定定地看着她的纤纤背影。
等着瞧吧,我绝不放过你,他在心里说。
事实上,这件事是廖宜芳一生中的巨大败笔,如果上天再给她重来一次的机会,她绝不会这样做。
她之所以那么自信,是因她以为把一切的痕迹都抹杀得很干净。比如她从来没有在电话里或者简讯上和黎光耀交流过CAC的事情,他们都是面谈;又比如那份资料完全没有经她之手,而是黎光耀自己把它送到岳峥民手里的。
但显然她低估了管翊豪,因为他根本不屑找她的证据,就像谢其不屑使用那份资料一样。
管翊豪现在正坐在岳峥民的面前。
岳峥民喝了口茶,眼前的人是他从小看到大的,平时总是一副吊儿郎当满不在乎的样子,但其实比谁都阴险比谁都聪明。
岳峥民不由得提高了几分戒备:“你的意思是,外界传出了对岳麓不利的消息?”
“对,说你们盗用了和陈氏合作的CAC公司的尖端技术。”
“真是无稽之谈,我们根本没有做过这种事!”
“据说这个消息是你们公司的前职工黎光耀放出去的,而且他是那项专利的持有人。”
“黎光耀是陈氏的总裁廖宜芳介绍过来的。她是他师姐,因为是毕业于美国哈伦商学院的高材生才把他推荐给我,我根本不知道什么专利的事,再说,廖宜芳总不至于害自己的公司吧?”
“说得有道理,我当然也是相信您的,只是黎光耀在网络上还公布了数十个山居的机密ID,以证明他在山居工作过,是其中的核心成员。”
岳峥民大吃一惊,怎么可能呢,为了避嫌,他从来也没有让黎光耀进入过山居任职啊!
看见对方震惊的样子,管翊豪满意地笑了:“岳叔叔,现在网络技术那么发达,要黑进别家公司的系统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更何况,您只知道黎光耀毕业于哈伦商学院,并不了解黎光耀的黑客技术吧?他的毕业论文可是研究网络营销大数据的哦?”
“砰!”愤怒的岳峥民一拳砸在桌上,之前廖宜芳只说了黎光耀是个见色起意的草包,没想到他竟然是个有真才实学的家伙。
“所以本身都是大股东,我也不想管岳陈两家的事,但舆论已经传开了。您当然可以解释说是系统被黑了,但瓜田李下的又怎么能说得清呢?”
岳峥民深以为然,他的思绪飘向窗外,眼睛看着山居网络技术公司所在的方向。那是他心尖尖上的东西,他不愿意弃车保帅,但现在该怎么做才能撇清关系呢?
“我倒是有个主意。”管翊豪说,“现在CAC在美国也是官司缠身濒临倒闭,我们不如趁此机会拓展海外业务,将CAC并购至岳麓旗下。”
并购CAC?管翊豪的提议让岳峥民眼前一亮。于他而言这简直太有诱惑力了,他做梦都想开拓海外市场,现在CAC主动投诚,他当然高兴还来不及。
“如果说CAC本来就打算和山居合并,那么专利技术被运用于国内就是顺理成章的事,但现在摆在面前的还有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如果,我是说如果,那个黎光耀真的拿了不该拿的东西,那事情就仅限于CAC和山居网络公司内部知道就行,不能让再多的外人介入了。”
岳峥民眸光一闪,他当然知道管翊豪指的是廖宜芳。管翊豪那么精明,肯定查到了他和廖宜芳勾结,在背后阴陈氏集团的事,但这是陈氏和岳麓的竞争,没必要为了她得罪瀛寰集团未来的掌门人。
“呵呵,管大少的话我明白。黎光耀想进入山居网络担任要职不成,就和廖宜芳狼狈为奸,携私报复,这些事我心知肚明。我会把廖宜芳侵吞陈氏财产和黎光耀偷窃数据的确凿证据上报法院的,就不劳你费心了。”
见事情圆满解决,管翊豪拱手辞道:“如此,就多谢了。”